毫无生机的气氛，毫无生机的教室，还有……毫无生机的学生。
充斥着这样压抑而又枯燥乏味的氛围的教室，估计全世界也只有中国的高三狗们的晚自习才会有了。
那个该死的数学老师还在喋喋不休地唠叨着，真好奇她说那么多为什么不口渴，这家伙是超级赛亚人吗？
我颓然地趴在课桌上，无力而又疲倦的叹息声响起。
“天哥，别睡了。”同桌倒是好心地提醒了我一句。
可能是因为这是老班的课的原因吧？我们班的大多数人都还是挺怕这个班主任的，虽然我承认她长得确实很年轻也很漂亮，但那脾气火爆的性格我着实是不敢恭维。
而且我今天实在是太疲倦了……
不如说我这几天都十分疲倦。
「如果……」
脑中莫名闪过一道声音。
我愣了愣。
“小叶刚才是你在喊我吗？”
我有点迷惑地问同桌小叶。
“？”
小叶正在专心地记笔记，在听到我的问话后明显怔了一下，但之后便是点了点头。
我皱了皱眉。
我明白他的点头并不是回答我的问题。
或者说他理解错了我的问题，他以为我说的是他刚才开口提醒我叫我不要睡的那句喊话，但其实不是。
我使劲甩了甩脑袋，心说估计是这几天没睡好的原因吧，居然都出现了幻听。
说起来这几天明明一回到家就睡了啊为什么还……
我自嘲地笑了笑，抬起重达千斤的眼皮，瞄了一眼坐在最前排，那个似乎身后闪着亮光的天使。
她依旧是那么的耀眼，美丽。
哎呀哎呀，别想了啦苏晓天，你就是一个没用的不良而已，要钱没钱，要权没权，除了语文体育稍微好点外你能干什么？哦，你还会打架来着。呵呵呵呵呵呵呵……就这样没用的你还想吃天鹅肉？别做梦了！
「如果我那个时候没有……」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但我实在是无力去理会那诡异的不知道从哪里而来的似乎是直接传入我耳中的声音了。
我沉沉地倒在了课桌上，头碰上那木头制成的桌子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连我都吃惊发出来的声音之大。
只是这不像是我能发出来的，倒像是我刚才看的那个方向发出来的……
算了算了，不管了，好困……
「你会……」
——
耳边似乎有着我最讨厌的蚊子一样的窃窃私语声。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知不知道在别人睡觉的时候窃窃私语是很失礼的一件事啊！
而且为什么还有那么两个声音格外显眼？要窃窃私语你们都给我把音量调低行不行啊！
埋在胳膊肘里的两道眉毛竖起，我明显有些生气。
毕竟我这个人拥有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坏毛病，比如……
起床气。
刚想抬头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居然在我睡觉的时候大吼大叫，结果刚一抬眼，我就愣住了。
“颜雨！你怎么搞得？！二模没考好也就算了！上课的时候居然走神！高考眼看着就要到了，你这样，还想不想上大学了！”
“对不起老师，我错了。”
“对不起有用吗！你这是学习态度问题！以前你成绩趋于稳定我不好说你什么，但你现在看看你自己的成绩！从第一名滑到什么程度了！”
“……我……”
“我什么我！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一个个小女生都在动什么歪脑筋，一个个每天化妆化的跟什么一样，你们以为就凭你们现在的姿色，将来走上社会能找一个好人家？我告诉你们，不能！这里是中国，中国的教育就是如此，上不了好的大学，那你的人生就从此完蛋了！”
啧，真是烦人的说教。
先不论高考与人生大起大落是否有关，单是这蛮不讲理的态度，就着实让人不爽。
但那个女孩能做什么呢？
她确实理亏。
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了，眼前那个女孩因为考试失利和上课走神被老班点名了，然后老班似乎想借此机会来整顿整顿班级风气，从上而下整顿的话，效果确实很好。但……
我依旧很不爽老班此刻的态度。
虽然我一直都不怎么喜欢这个尖酸刻薄的眼睛美女，无论是那对丰满的胸脯还是那双雪白的大长腿，对我而言都毫无吸引力。
女孩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我的眉毛越皱越紧了。
「曾经……」
大脑突然一阵眩晕，我没来由地觉得身体一阵痉挛，像是触电般的感觉转瞬即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我个人没睡醒的原因还是患上了什么不治之症。
其实如果是别人被训斥我也不会太生气，毕竟那是和我关系不大的人，我这人就是这样，陌生人的事，除非是美女否则一概不关我事，但朋友的事，哪怕只是一句话，我也会为他上刀山下油锅。
而眼前的那个被训斥的女孩，却是我暗恋了三年的女神。
虽然明知我与她之间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我从没想过去追人家，但我还是默默地喜欢着，喜欢着……
说起来我这家伙为什么会有这么高尚的情操？连我自己都要被感动到了诶。
默默付出吗？
不过还真是符合自己的性格啊。
我苦涩地笑了笑。
“老师，高考并不是唯一的出路！”
女孩一反常态地倔强地对着老师反驳。
“你还敢犟嘴？！”
可能是因为今天班上的气氛本来就死气沉沉的原因吧，老班对此似乎十分生气。而女孩这时的顶嘴则像是点燃了火药桶一样，老班一天下来的所有气都在同一时刻爆发，目标居然直指那个楚楚可怜的女孩。
啧，果然是灭绝师太一号的人物。
“我没有……”
“这里是中国！你给我时刻记好了，中国所实行的就是应试教育，而参加应试教育就必须参加高考！你要是不满，那你去找教育局去理论去别在这跟我多嘴！既然你在这个课堂，就必须遵守这个课堂的纪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对不起老师，我知道错了……”
“你们都不是小说故事里的主角，没有那些意淫出来的主角光环，你们每个人也都不是那些无敌的存在，你们都只是单纯的一个个普通人。普通人就只有努力，只有努力才能有机会成为人上人。”
令我有些惊讶的是，这个平日里严肃得不能再严肃的老师今天在面对女孩的顶撞时居然没有爆发。
嗯……相比较而言。
好吧我收回前言，你不是灭绝师太。
“确实，我承认中国的教育确实有所漏洞，而且高考也并非是唯一的出路，但你们大多数人都并不是天才。”
老师……
我愕然地发现，老师原本拿着似乎要和往常一样一鞭子抽到犯错的同学身上的教鞭的手此刻居然在不停的颤抖。
虽然只是微幅的轻微抖动，但我却看得一清二楚。
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的视力居然这么好。
“老师……”
“哎呀哎呀，一不小心说出了一些掉身份的东西呢……”
本来想吐槽为什么老班的人设在一瞬间来了个360°大转弯，但一想到她刚刚同以往几乎完全不同的口气，我就油然升起了一丝感动和尊敬。
这样就够了。
虽然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但我明白她这么做必然有她的理由。哪怕那个理由并不是我所想的那么伟大，那也绝对是十分可爱的【自私】。
一瞬间我似乎长大了十几岁……不，不止十几岁……
这一瞬间的释然，让我觉得心情舒展开来的同时也有些凌乱……
这样的感觉，这样的感觉……
就像是……
班上的气氛突然变得有活力起来了，连那些早就对高考失去了希望的学生们，也都一个个揉着鼻子开始专心做起题来。
「曾经……」
不知为何，此刻的我对于大脑中的那莫名其妙的声音竟然不再排斥了，甚至还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
就在我觉得心情稍微变好了一点，也不再昏昏欲睡的时候，像是要被撕裂般的剧烈疼痛忽然从我的大脑深处传来。
剧烈的疼痛让我连声音都无法发出，只能冒着冷汗强制压抑着那钻心的疼痛。
只是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异样。
因为所有人都在专心的上课。
奋发上进的气氛，奋发上进的教室，还有……奋发上进的学生。
“啊！”
我痛苦地嘶吼一声。
原以为我的嘶吼能引起那些人的关注，但我却愕然地发现我失败了。
我简直就像个透明人一样，无论发出来的声音有多大都没法引起别人的一点注意。每个人继续忙着自己手里的事，都在用心地听着课。
大脑一片空白。
眩晕感，恶心感，胃胀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出现在我的感知里，但我几乎没办法去查明出现这些感觉的原因。
“小叶，救……”
我伸出颤抖的手臂想要去碰触我的好哥们兼好同桌，但……
我碰到的，却是一团空气。
大脑在颤抖。
「曾经的我啊，也是一个很善良的孩子呢。」
那声音又一次出现在了我脑海中。
好熟悉啊，就像某个熟悉的人在我耳边说话一样。
不对，这声音未免有些熟悉地过头了吧？
这么想着，我忽然呆住了。
因为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一件十分严重，却又十分诡异的事。
“我的名字是……苏晓天。”
我看着自己的手，自言自语。
完全无意识地轻声自语，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我的名字是苏晓天！」
大脑中的那诡异莫名的声音居然和我说话的声音同时响起，而且，似乎……
完全重叠！
仿佛被什么人从背后用超大型的激光炮轰了一下一样，我脑海中的一切都变成了空白一片。
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一件事——我果然是一个不折不扣怪物。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甚至是未来。
我……一直都是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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